前奏曲

*这篇是拿去参赛的作品。里头一些是虚构的。比如,我住的地方。

《前奏曲》


不曉得是誰說的,十七歲是個做夢的年紀,只是我們的夢通常如幻如影,像肥皂泡泡一樣的奪目,也一樣的脆弱。可是,這種美麗的夢可是青春中最輕盈的翅膀,而青春是人一生中最為絢爛寶貴的時光。常常聽到那些極為有成就、富有的人被問及最渴望的事,他們總會說寧願把一切的財物和成就來換取青春的,好似青春才是世上的無價之寶。

旋轉的竹蜻蜓,停在曬在白色圍墻陽臺上的棉被。很多時候,我的日子就是這么樣,看著景物跌入白日夢。耳機中傳出孟德爾頌的《平靜的海洋和幸福的航行》的音樂。清風吹來細細碎碎的畫面,耳邊好像還聽到浪濤聲。

時光回到走在到去圖書館的路上,小路的兩旁有巍峨的青龍樹,路上鋪滿了一層薄薄金黃色的花朵。抬頭往上看,在半空展開的樹葉似在和清風白云游戲,樹葉間篩下來花花達達的光點就會撒在身上,屬于海邊獨有鹽味的風就會迎面吹拂而來。早晨,好友總會跑來我家一起上學。在班上無聊得發慌時,就會和朋友作弄班上的同學。

我住在一個叫做“米昔拉”的小小漁村。我家是雙層的板屋,我們是以批發魚類為生的。父親在1950年(中華民國三十九年)隨父母自那戰地煙硝的金門來到馬來西亞尋找更好的日子。那時國共內戰,島上人民因戰亂亂民生物質凋敝刻苦,強烈的陽光,淡淡的海風,說著馬來語的國家,于是,他的命運改變了,我們也長在這個土地上了。事實上,這個村子大部分都是自金門來的。大家的家都有天伯公那大大的圖像掛在大廳的墻上的。

每個早晨的開始,我們都是在睡夢中隨著奶奶和媽媽沖泡咖啡時杯子與茶匙碰撞聲中醒過來。最享受的是在沐浴著熱淋浴時,肥皂味中偶爾會聞到咖啡香。在我們家樓上向東房間,只要一打開窗口就可以感受到舒服的海風,一大片的廣闊無邊的大海映入眼里,三層不一樣的藍海上沖浪的白衣精靈,她們總是并肩直奔而來,捕魚季節時就有許多小船在拉網撒網的景色。輕聲絮語的浪聲就刻在了我生命冊中最稚嫩的那端,就像空氣一樣的必然存在的元素。長大后認識了城市的朋友,更為自己的童年感到無比慶幸,對他們來說,我的童年環境美得太虛幻。

我們在周會時一邊感受著海風的吹拂,一邊欣賞著白云和藍空,也一起談著暗戀的男孩。有時候,一班女生會圍起來談論討厭的人。上課時沒聽課,只顧著聊天,偶爾會和朋友在后面偷偷吃面包。我們一起爬樹,一起亂奔亂跳,一起到海邊玩耍,抓在沙灘上的小螃蟹。跳進大海游泳。用干濕沙制成的炸彈丟彼此。在海邊的夜空是非常美麗的,繁星是多得駭人的。我們會躺著看星空,聽海浪聲,唱著屬于我們那個年代、那個村子的歌,一首接一首。回到家,筋疲力盡地草草吃過飯就沉沉睡去了的。

我就是這么長大的。伴著那漁村蒸魚的熟悉味道和陽光長大的。

中學時,我借了一本村上春樹的《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回到家,把偏廳的窗口打開,讓時暖時冷的海風吹進來,躺在樓上偏廳的米黃色沙發上開始沉在自己的世界里。翻到書中38頁的左下角那,有人用淺淺的鉛筆寫了長長的一段話:“人生是什么呢?只不過是死亡之歌的前奏曲罷了。每一個美好的生命都是從愛而來的,但是沒有人可以躲避暴風雨的襲擊,風暴總是會摧毀了青春的幻影。”

鉛筆字蓋在書上的字體,需要費神看才看得清楚。我對他那悲觀的想法嗤之以鼻。哪個同年之輩竟懷著這種心境呀!是不是像一首詩說的那樣,不夠懂得真正的愁,才會強說愁的呢?這個階段的我們, 日子不是都在打打鬧鬧、談天說地、吃喝讀書中就度過了的嗎?為何要賦予人生如此沉重的定義呀?但是,那句話卻是在我心里刻著了那么一段的話。那夜,海浪聲伴著我的思考進入睡眠。

在念中四時,我父親和哥哥去世了。我其實很害怕喪禮的氣圍的。一種濃厚的死亡和離別會充斥在空氣中。一大半朋友來到我家,我卻還懵然地逗他們大笑,一時接受不了的腦子與當時的場景無法融合。我想,我們的大腦沒有為我們設下準備失去親人的理智。幾個好友替我哭了起來,還要我安慰她們。心里覺得怪怪的。

畢業后在幼稚園當幼教了幾個月就跑來別的城市念書了。那時也已經十八歲了。跑來外地念書,好像也是沒多久前的事而已。在這兒遇上了一群朋友。我們都來自不一樣的城市、小鎮。大家擁有著不一樣的故事。我們在這兒相遇,相識,相知,一起生活。我們都帶來了自己的故事。

在這幾個月內,我們都做了很多無聊的事,也是我們長大后,出社會后,不會再做的笨事。因為,這個時候,我們擁有的是最美好的時光。這是個將失去的最幸福的時刻。在這個時候呀,我們眼里只看到金閃閃的陽光、醉人的清風、心曠的藍空,一切一切都是最美好的。璀璨而燦爛的世界是屬于我們的。

蓮花般的容顏呀,也會有凋落得時刻的。那時,最美好的感覺只得永遠停駐在這里。這個世界會隨著年歲的增加而漸漸褪色。那美麗的時刻,在逝去之時,只得讓人痛惜嚎啕。

在人群中也還是會有青春逝去得很早的一群人。因為悲傷。因為責任。因為環境。在17歲那年,我加入了一個類似義工的職責中,從中接觸到許多不同階層,不同際遇,不同種族的人。我深深地感到,這世界灰暗的那一面還是很多的。他們的際遇難以改變,他們的悲傷和無助,他們的黑暗世界,我們也只能為他們的心靈裹傷,注入陽光。就像幾米繪本里的那個男孩照顧月亮一樣。

在那個灰蒙境界的人們,靈魂只聽得到蒼老和孤寂的聲音,那種對世界的絕望,不是幸福的人可以感受到的。生命的誕生只是死亡之曲的前奏曲,他們沒有快樂之頌可以吟唱。我終于明白中學時看到那用鉛筆字寫下的一段話,那是法國浪漫主義詩人拉馬丁的一首詩,叫作《詩的冥想》。

“人生是什么呢?
只不過是死亡之歌的前奏曲罷了。
每一個美好的生命都是從愛而來的,
但是沒有人可以躲避暴風雨的襲擊。
風暴摧毀了青春幻影,
在風暴后,
靈魂如何得到安息和幸福呢?
或許只有寧靜的大自然能安慰
受摧折的靈魂。
但是在當號角聲響起,
不管是為什么,
人們匆忙加入戰斗的漩渦中,
在奮斗中的過程實現自我,恢復生命的力量。”

在這個美麗的五月,我又參加了一個喪禮。蕭穆的場合。朋友臉上掛著的淚珠,讓一股再次失望的情緒困在心里深處那黑漆不見光的深海溝,灰濁的潮流在那拍打著。這全人類的仇敵,死亡之神,再次把陰沉而殘酷的世界降臨,烏云密布。胸腔又一次被濃濃的失落壓迫。啊,熟悉的臉孔,已經永遠消逝在這土地上了,我們無法再擁抱他們那熟悉的身體了,沒法再觸及他們的臉孔,嗅到他們的體香。那是很可怕的經歷,當一個人永遠消失在你眼前的感覺,那種不復存在的可怕,那種不能再相見的凄涼。

學院假期,到故鄉的醫院取x-ray。在附近老舊的茶餐廳中坐著,叫了烤面包和茶,開始看著店外發呆,潔白的云魯莽飄過。思緒伴隨著蟬聲隨著風玩躲貓貓的游戲。這是一個漁村。空氣有著一種魚腥味。一個老婆婆坐在門口,把頭枕在手上,手擱在很矮的石灰壁上,望著大海好久好久。婆婆那可愛的巴掌臉上布滿皺紋,海風吹著她美麗的銀發。我坐了好久,忍不住過去問了婆婆在想著什么。婆婆只是笑吟吟的,不說話看著我,又望向大海。平凡而又深刻的人生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吧?

在他鄉求學,許久沒有聽到海浪聲了。聽著故鄉的海浪聲呀,什么都可以不理會,只要靜靜地聽著海浪那低沉渾雄的歌聲,細細感受風吹來的感覺就好,看著純藍色和白色的世界。在我的夢中,一直浮現舊家爸爸房里那大大的窗口。窗口上掛著一個向日葵風鈴,一大片的藍空框在窗內,藍空中也掛著幾朵潔白得耀眼的云朵,風吹來時總會飄著淡淡的香味的。

在接觸越多人,就聽到越多的故事,故事很可悲。有時心情極低落時,就會閉上眼,飄忽不定的思緒就會奔回那大海,看著小孩追趕褐色的羊只,浪花拍在沙灘上,唱著一首首催眠曲。白衣少女坐在樹下,巧手編制著美麗的搖籃曲。此時,清爽的風吹來,把思緒帶了回來,定一定神,又可以重新開心地埋生活了。


走在街道上,讓發絲沾上燦爛的陽光,空中散落一片落葉的聲響。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都有一個箱子,裝滿青春碎片,在人生路上的各個里程碑上,不停重新體驗生命。人生呀,其實是一首充滿趣味又可愛的曲子。

靈魂能量繪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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