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4.27


2015年4月27日,刊登的文章。那時姐姐問她的好友要不要我寫的文章...我緊張地回說,可是我不會寫文章。難道寫導演姐姐在家的各種笨笨模樣嗎。她的好友編輯(也是很好的作家)就說,好啊,那就寫我姐姐吧。不過我沒寫姐姐真的很笨笨的模樣。我還是有為親者賢者諱X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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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歲以前的風景



 在台灣生活了一段日子後,突然夢到我小學的外甥。夢中他是兩歲的小孩,在黑暗中他哀傷而痛苦地請我幫他。回去見到他,他眼中充滿仇恨、憤怒、黑暗,總是說要將誰殺死。媽媽和姐姐幫助下,我帶著13歲的他到台灣生活。一開始充滿了絕望。因為他幾乎不識字,也不會二的乘法表,不會寫父母的名字,不會思考。有時我會躲起來哭。但是想著他兩歲的模樣,就與男友振作起來,想盡辦法幫忙他。他的眼神慢慢沒了殺氣,開始會照顧身邊的人。

我想我之於我的姐姐也是如此的。

19歲時的我因為哀傷而躲在梅梅的家。梅梅在一個早晨跟我說,她夢到六歲的我站在她面前,對著她笑得很快樂。梅梅帶著我到處去,希望我的世界變得更大更廣闊。我想當我們發自內心愛過一個小孩,照顧過那個小孩,即使那曾經的小孩已經大了,甚至開始老了,我們還是會記起他小小的模樣。姐姐有時無意間把我當成過去的小孩時,就會無奈地取笑自己。媽媽和姐姐眼中的我永遠是無助而笨笨的。

梅梅17歲時,看到我在幼稚園過得不快樂。每個早晨我在上學途中因為驚恐而嘔吐。休息時段,同學們去吃早餐和亂跑亂跳,我躲在教室縮起全身,等待恐懼結束。有天,梅梅騎腳車出現在教室窗口前,對我搖手微笑。十點半的陽光灑在小小桌椅上,我們安靜畫畫。空蕩的課室中,畫了草地上在玩呼啦圈的小女孩,紫色的校裙,長長的頭髮。

後來姐姐要上大學了。離開家前,我在客廳寫作業,她在桌子另一端畫了一幅畫給我。藍裙少女在繁星黑夜中微笑著輕盈飛舞。有時她自大學回來,就會陪我寫作業,不過她是躺在我身後的沙發睡覺睡得流口水。小學時我常在晚上開始寫作業。姐姐有時會睡到深夜,跳起來,幫我完成數學題。不過有時候她會嘻嘻嘻偷笑,找出相機,對著一邊寫作業,一邊流眼淚的我,咔嚓咔嚓地拍照。
上了中學,我跟姐姐說我真的想不到我應該繼續活著的理由。姐姐回信中說,我四五歲時常常溜進她們房間幫她們一個個蓋好被的。旁邊畫了一個要跳樓的天使。小時候不知道如何面對這個世界,所有的感受太強烈,心好像無時無刻都要被撕裂,覺得世界很粗魯且暴力,我努力讓自己的心麻木,隔絕世界和生命。有時對世界厭惡到極點,再也無法承受就會病倒。

梅梅喜歡分享她覺得美好的書、音樂、風景。我覺得我是幸福的。媽媽和姐姐們像這世界上最神秘而珍貴的窗口,邀請我跳進去看看她們眼中各自獨特而美好的世界,同時疼愛與呵護我,希望我也擁有這些美好與快樂。如果在靈魂時期,我就被許諾來學習和感受這世界的美好,那麼我是很實在地感受到了。

姐姐總是像我在幼稚園無助哀傷而恐懼時,拉著我跳過去屬於她的世界。她的世界大部份時候無畏無懼,像小狗或海豚輕易快樂,自由自在。我常常像是在躲過潛伏在我心中令人恐懼的野獸。我時時需要在心中安靜地在叢林裡與黑豹對峙相視。那濕潤光滑毛皮的恐懼一直一直潛伏在四週。有句話是這樣,讓傷痕留在胸前,而不是背上,這就是梅梅。

她總是毫無預警拉著我去完成她興起的念頭。我總是被嚇壞。有次她帶著我在一個島上生活十多天。有時她會突然興起拉著我穿過森林去另一個村子。我們爬過高高擋在眼前的岩石。閉上眼,用屁股滑下過於陡峭的斜坡。在一個無人海岸脫下衣物,跳進海中游泳,然後再濕淋淋穿上衣褲繼續向前走。有時我們會在月圓的深夜跳進海中游泳。第一次來台灣,她演講前拉我跳進寒冷的海中,我溺水拉她手,姐姐不知狀,豪邁地一把推開我。

後來有個晨泳的伯伯來救我。有時,我們在她家樓下的泳池跳著很愚笨的舞蹈。

我們在一起時,常常像兩個小女孩一樣愚蠢。

有次有位詩人要前來訪問姐姐。但姐姐一到旅館找東西時,就將衣物和書本攤得整個房間凌亂不堪。她在梳洗時,詩人已經叮咚按門鈴,我們倆像小女孩那樣驚慌起來。

在台北住在嬸婆的家,我們喝下老人家遞給我們的牛奶,然後就被趕去睡覺。我們無法入眠,越來越精神,開始疑惑我們喝下的是什麼。我們推斷嬸婆用台語說咖啡時,我們卻以為是一種牛奶的品牌。過了許久,我們還是瞪大雙眼。姐姐舉起手錶,但隨即嘆氣,太暗了,要等天比較亮才看到現在幾點。隨後發現自己說了刻舟求劍楚人式的傻話。我們大笑,想著嬸婆給我們喝下的是什麼。
在台灣的青年旅舍,我忘了不可將衛生紙丟進馬桶,結果屎水流得滿室,我們請人來處理時,兩人

雙頰發燙假裝優雅地看書,盡力掩蓋自己的臉。

我們在泰國時吵架,兩人開始大哭,從餐廳一直大哭到計程車上,再到機場還是像小女孩那樣哭得半死。

七歲時,媽媽將剛曬好的棉被輕輕放到床上,梅梅飛撲跳到棉被上,將臉埋進棉被中,愉悅地嗅著棉被。我不解地在床邊望著她,這人像小狗輕易快樂。金光閃閃的陽光灑進房間,像六歲時她出現時的教室一樣。

很多時候,看著一直守護我捍衛我的姐姐,我就開始感激這曾經想拒絕的生命。我的心像《The Curious Case ofBenjamin Button》中的Benjamin,是越活越年輕了。過去的心總是響著混濁雜亂的恐懼之聲,如今,我的心對世界卻是溫柔輕盈的。麻木的心彷彿突然活了過來,那種溫柔像是女孩輕觸嬰兒臉頰的吻,陽光照在早晨喝著的清水上,小孩奶香味的頭髮上的蒲公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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